东莞：砸前妻店铺被控毁坏财物罪 关键证据近5万元的燕窝被指造假

　　一场六个月的婚姻，却给彼此带来长久的伤痛。东莞的霍海风(化名)不堪前妻吴楠对现任女友王某的骚扰，去年11月，他一怒之下砸了前妻吴楠(化名)经营的虫草店。砸店四个月之后，霍海风突然遭到警方刑拘，理由是他砸坏了前妻店中4盒燕窝(总价48980元)以及冰箱门、电脑显示器等财物，价值5万余元。但在长达一年的案件调查中，始终没有出现被砸的4盒燕窝的实物，燕窝的去向也是扑朔迷离。警方移交的案卷中出现多处证据“早产”以及证言前后矛盾的情况。

　　经过东莞市第一市区人民检察院两次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并延长审查期限后，案件于昨日上午在东莞牛山看守所公开开庭审理，庭上主要围绕是否有砸坏4盒燕窝以及是否有作案工具等焦点展开辩论，霍海风的辩护人坚持做无罪辩护，认为这是“这是一无犯罪行为，二无犯罪工具，三无犯罪结果的‘三无’犯罪，整个案件没有任何事实和证据作支撑，纯粹是个假案。”

　　公诉人则认定其触犯了故意毁坏财物罪，建议对其量刑六个月到一年六个月。案件一直持续到中午1店，法官表示将择日宣判。

　　事件回放

　　砸店4个月之后突遭刑拘

　　霍海风大学毕业后曾在政府部门工作，后下海经商，事业颇为成功。2014年9月，他与相恋近10年的女友王某分手后，与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的吴楠闪婚。婚后，两人因缺乏情感基础，矛盾频频。2015年2月，两人离婚。

　　霍海风和前女友王某复合。吴楠获悉后，非常生气，认为是王某充当了第三者，破坏了她的婚姻。便对王某电话骚扰，找人跟踪，甚至是住到了王某家对面进行骚扰。

　　霍海风回忆，当时吴楠除了骚扰女友和家人，还仍然自称是霍家媳妇四处借债，债主都找上门了。2015年11月1日下午。霍海风来到位于南城会展酒店附近的吴楠经营的燕窝虫草药店“纯汇堂”，找吴楠理论。发现吴楠不在店里，已是怒不可遏的霍海风在店铺的大堂敲打了几下饰品后，冲进办公室，拿起桌上的一块金石砸向了旁边的冰柜门，将显示器、键盘等零碎物品推到了地上后离开。店内监控拍下整个过程，持续时间约为10秒钟。

　　事后，吴楠没有再打电话进行骚扰也未提出索赔，霍海风以为没事了。但今年3月6日，霍海风突然被南城警方刑事拘留。此时已距砸店行为4个月。南城警方在案件“情况说明”中称，2015年12月才接到店方被毁物品的价格，之后多次联系被告人，但都其一直不配合，直至3月6日才将其抓获。

　　赔偿48万获前妻谅解 协议免追刑责

　　霍海风被刑拘之后，其家人找到吴楠，请求其谅解。最终经过双方多次协商，霍家人赔偿了48万元后，吴楠出具了谅解书。记者在这份今年3月11日出具的谅解函中看到，吴楠称，因感情纠纷，前夫一怒之下砸烂了店铺的桌椅等物品，事后其诚挚道歉，愿意赔偿48万元，并曾诺不再打扰吴楠的生活和经营，她念及夫妻情分，愿意原谅前夫，自愿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

　　昨日庭上，霍海风对此表示，具体的赔偿是家人协商的，自己并不清楚。其家人告诉记者，这个48万赔偿金额并不表示实际损失，对方要这个价才肯出谅解书，霍家这边只好答应。

　　3月18日，霍海风被取保候审。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砸燕窝，被警方抓得窝囊。于是向各级纪检部门反映情况，一直没有下文。其家人曾多次劝解，就此放下，不再追究。但霍海风性格倔强，坚持认定自己没有犯罪，遭受了不公正的司法对待。因为自己砸冰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燕窝，事后也没有看到被砸坏的燕窝，实在太冤。

　　今年11月份，霍海风被批准逮捕，11月7日，东莞市第一市区人民检察院正式对他提起公诉，建议法院判其有期徒刑六个月至一年六个月。

　　庭审

　　检方：被告约砸坏超50000元财物

　　庭审伊始，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经依法审查查明，2015年11月1日15时30分许，被告霍海风驾车到南城联嘉大厦24号铺纯汇堂虫草药店内，将店内的2块玻璃(修复价930元)、印尼6A 500克燕窝一盒、印尼L4A 500克燕窝一盒、印尼3S500克燕窝一盒、印尼4S500克燕窝一盒(四盒共价值约48980元)、以及一个电脑显示器(价值约680元)、1个键盘(价值约50元)、1个招财女神(价值约680元)、1个小象装饰品(价值约500元)毁坏，随后逃离。认定上述事实的证据有，现场勘验材料，涉案财产参考价格认定表，证人证言，燕窝等物证以及监控录像和被告人的供述。

　　辩护

　　A关键证据“四盒燕窝”只有照片没有实物

　　辩护人：本案中燕窝是关键证据，因为砸烂的显示器、冰箱门等价值无法达到刑事案件标准，只有在补充调查中出现的燕窝，价值昂贵才可达到刑事立案标准。因此，要求检方向法庭出示上述4盒燕窝的实物。检方则表示无法提供，只有照片。警方在案件的卷宗中说明，被霍海风砸坏的4盒燕窝，两盒被店员工扔掉，两盒被店员工吃掉。

　　B虫草店系共同财产 离婚后并未分割

　　庭审中，霍海风的两位辩护人均作无罪辩护。辩护律师认为，本案中检方提供的作案视频只能看出被告人有一个打砸冰柜的动作，砸了冰柜玻璃一个洞，无法看到被告人有打砸燕窝的行为，现场照片也没有显示有燕窝，而只看到有茶叶、花胶等。检方对此负有举证责任。

　　即便有砸了燕窝，为何整个案件调查中对霍海风的7次询问中，无论是公安机关还是检察院都从未有人问过被告人损毁燕窝方面的问题，也没有问过吴楠是否有燕窝被砸的问题。

　　据了解，涉案虫草店系霍海风和吴楠共有财产，两人在结婚前预定对店的拥有权一人一半，二人离婚时并未就此财产作出分割。因此，纯汇堂虫草店是两人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不能作为认定故意毁坏财物罪的客观对象。

　　C　打冰柜的作案工具并非检方提供的麻石

　　辩护人称，警方第一次现场勘验检查笔录称，“无发现有明显价值的痕迹、物证”，即现场未提取到作案工具。而现在突然出现的这块石头，既没有提取指纹，也没有提取被损物的痕迹物证。无论是被告还是被害人的陈述均表明，打冰柜的是一块作为装饰的带金属的金石，而非检方提供的这一块麻石。

　　辩护人说，原始现场勘验检查笔录提取痕迹、物品登记表登记为零，表明现场未有受损燕窝。燕窝店的店长陈某玲是唯一提到燕窝的人，但她的说法前后矛盾、疑点重重，关于燕窝处理，她先说4盒燕窝全部扔了，后来又说两盒扔了，剩下的两盒吃了。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被告人有损毁燕窝的行为，也没有证据证明损毁物品价值达到刑事立案标准，整个案件没有任何事实和证据作支撑，纯粹是个假案。”

　　焦点

　　警方移交案卷中多处现时间矛盾证据“早产”？

　　辩护人：2015年11月1日现场勘验检查笔录明显造假：笔录时间为2015年11月1日，但该笔录第2页倒数第4、5行和第3页倒数第2、3行均明确记录，“损毁财物价值经东莞市价格认证中心鉴定价值为53750元至63300元”，而东莞市价格认证中心直到2015年12月15日才出具鉴定价值为53750元至63300元认证报告。一个半月之后才出来的报告内容神奇地提前出现在现场勘验检查笔录中。

　　勘验检查笔录时间为2015年11月1日，但笔录记录的勘验检查时间却为2016年11月16日，在第一页，至少出现了4次。

　　类似的情况还有多处。例如，店长提交的四张燕窝收据证明燕窝的价格。但四张收据的编号是连号，但编号在后的收据早于编号在前的收据先出生，编号为967875的收据开单时间为2015年10月27日，编号为967872、967873、967874开单时间却在一个月之后的11月27日、11月30日和12月7日。

　　公诉人：警方已经出具了情况说明，并提交给了法庭，上述时间错误为笔误。

　　燕窝损坏情况如何认定，价格是如何认定的？

　　辩护人认为，假设案涉燕窝真的存在，则燕窝价格认定仍存在根本错误。没有实物不能进行认证，而公安机关未能向价格认证中心提供燕窝实物，其违反操作规程所作的认证是无效的。既然要认证，被害人应提供原始进货凭证、进口报关证明及检测证明，一方面证明其系印尼进口，另一方面证明其价格，但被害人时至今日均未提供相应的证明。

　　另外，燕窝是否损毁，是全部损毁还是部分损毁，可否修复，如能修复，则损失为修复费用。如不能修复，则会产生折价问题，折价差额为损失。在这两种情况下，以全额计算损失是错误的。

　　根据被害人陈述，两盒燕窝已经被吃掉了，计算损失应扣减这两盒燕窝。因被害人未明确具体是哪两盒，应以最贵的两盒予以计算扣除。而且，被害人提供的价格前后矛盾，同批燕窝，前次价格为39800元，后者为62600元，增加了57%。

　　警方接警后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缘何未提取到物证，只有照片？

　　辩护人：根据警方侦查记录，案发后不到10分钟警方就到达现场，并有警员保护现场，现场未被破坏，且是原始现场。现场勘验笔录结论为“未发现有明显价值的痕迹、物证”，也未提取任何痕迹、物证。燕窝和作案工具在后续的补充侦查中出现了，且只有照片。辩护人认为，遗留在现场的作案工具、受损的燕窝、破损的冰柜都是重要证据，完全有条件现场提取并进行检验，缘何警方没有现场提取，而只是拍照。

　　主审法官认为，这些属于公安机关的办案瑕疵，建议检方庭上不予以回答，辩护人仅以辩护意见发表即可，不要发问。